這個港式詞彙甚為有趣,因為罵人「講大話」本來已經夠難聽,還要是「講大話成精」,更是有點「國之將亡,必有妖孽」之流,簡直可以算得上是「國罵級數」了。
我一直教辯論都有一個宗旨,就是辯論員在辯論台上不能講大話。這個要求本來就不高,因為一個學生搞學術活動,本來就不應該講大話嘛。之不過電光火石之間,為求勝出,尤其是面對強敵的時候,港人「走精面」的 DNA 自然也又難免發作,有時會「講大咗」,也不出奇。
於是好端端的一場學術活動,隨時變成「講大話比賽」。有時也又不能怪評判,因為又是電光火石之間要拿個決議出來定勝負,沒有時間像法庭一樣檢查證據的情況下,讓人一時騙了過去,事後也無話可說。
這裡也又要先說明一下,「講大咗」不一定是「講大話」,當中仍有一個「程度」的差別也。所謂程度也者,不是本質問題,是由量變到質變的問題。但假如不是防微杜漸,積非成是,到最後大家為嬴比賽而極力鑽研如何做到「大話精」,講大話講到出神入化、連自己也騙得過去的話,那麼後果如何,吾不欲觀之矣。
上市公司要公佈業績,你問老闆生意如何,他當然可以拿個數據來答你,但當中也難免涉及「股價敏感資料」不便透露,於是乎會相當「行貨」地答一句:很好、好、不錯、符合期望、樂觀、審慎樂觀,諸如此類。當然,法律所限,此其「迫不得已」也。
但各位能否想像,一個負責為全盤生意「打骰 」的總經理 (切記不是老闆本人,是老闆找來替他解決問題的人),會拿這個答案來「敷衍」老闆的?
例如,有人在爭取上位的時候,誇下海口:香港不是地少人多,土地多的是。於是拿個地圖出來,指手劃腳、「指點江山」,謂可建多少多少住屋云云,大言「有心又有何難哉」,大家又信以為真、阿爺又信以為真。
這種近乎插科打諢的風涼話竟然又湊效,讓阿爺忽然熱心起來決心委以重任,硬挺坐鎮香江。簡直是到了廢嫡立庶的地步。
這個時候,按照香港人的「走精面」DNA,這位靠「行古惑」出身的香港仔奪權成功,好應該好好反省一下,這個「騙出來的江山」又如何可以混得下去交出功課來? 最簡單方法,莫如學習韋小寶的「小寶神功」,認真的找一個懂得辦事的人出來「捱義氣」嘛。
但大話精之所以成為大話精,不是騙得了其他人這麼簡單,竟然有點「葵花寶典」的氣味,「欲練神功、必先自宮」,這套「大話精」的功夫,是「欲要欺人、必先自欺」。於是乎上任之後,竟然很認真的想按照自己拍腦袋想像出來的「土地供應」大搞動作。
事情是這樣的:
先到大嶼山指點江山,謂可以建多少住宅云云;此路不通、不了了之,於是打市區中心的土地主意,原本用來做綠化和休憩、公共設施的土地拿出來建屋,張冠李戴亂點鴛鴦譜之後,當然又是灰頭土面收場啦。
這個偷雞摸狗的餿主意行不通,繼而在新界東北打主意,將原本的「中港融合城」挖一塊出來大建本地住宅,又搞了一個大頭佛,連新界鄉紳也搞到鬼打鬼。
又不知搞甚麼鬼,本來前朝已談好的「置安心」住房急煞車,now you see it now you don’t ,大家正一頭霧水之際,忽然又要搞填海了! 正當大家又想破口大罵之時,一個白鴿轉,原來是要打啟德體育城的主意。
「政界友好」開始意識到大事不妙,竟然由最愛國的社團 (最愛國也者,是最能表現「升旗即喊」嘛) – 奧組委帶頭出來威脅喝停,否則要帶數萬運動員上街!
這點還不是最「絕」,而是有人「鬼拍後尾枕」,自爆某人如此行徑,是「違反競選承諾」云云!
噢,原來如此。背後到底開了多少空頭支票大家不得而知,而所謂競選承諾包了甚麼東東,也又是「小圈子」以外的大眾不得而知 - 此乃民主政治所能醫治的奇難雜症「枱底交易」是也。而香港一日不實現真民主,這種「枱底交易」肯定陸續有來,而且是「古惑仔」必嬴、老實人必輸。因為只要用常理就能明白是甚麼一回事:要騙幾個人容易還是要騙幾百萬個人容易?
假如這位大話精可以有甚麼「歷史任務」,相信一條就夠了,就是讓香港人看清楚:沒有民主,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