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27日 星期五

談詭辯

有位記者朋友想我用「詭辯」起題,談談新特首和一眾高官的「語言技巧」。
想落也挺有趣,因為民間早已把這個話題講得爛透了,真還不知有甚麼新東西可以寫? 就當是溫故知新,整理一下筆記吧,反正之前在中大教《政治辯論》課的時候,也有用過類似的材料當教案。
先旨聲明,所謂「詭辯」也者,其實並無定論。這點也是為甚麼我要先推掉記者朋友的專訪,而寧願在網誌「自言自語」的原因之一:要是認真起來談學術,這個實在有點「牛角尖」嘛,不是隨便閒聊就能算數。
先談談這個「詭」字,按《辭海》謂:欺也。《孫子兵法》謂「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 遠而示之近
至於用於言辭,是為「詭辭」,謂「不以實告人」,引《漢書.楊雄傳》:析辯詭辭,以撓世事,指「以巧辯異辭,以撓亂時政」云云。
至於正式以「詭辯」作為一個名詞使用的,反而不是中國例子,而是指進口貨的「詭辯學派」,亦即古希臘 Sophists 學派,謂:專事詭辯以惑人而自護,授徒必徵取學費,遂為世所詬病。
要是按《辭海》的定義,第一個當殃要打屁股的,應該是各所大學的「法律學院」,既要教人包拗頸,而且是要收學費的,這個不算還算誰的帳? 哈哈。
其實要將「詭」和「辯」兩字硬生生拼湊在一起的,倒是有點不知所謂。能將這種矛盾互相結合起來思考的,相信也只有意識可達形而上的萬物之靈人類是也。
《辭海》謂「辯」和「辨」兩字相通:以言辭明辨是非謂之「辯」。因此《墨子.小取》謂:「夫辯者,將以明是非之分,審治亂之紀,明同異之處,察名實之理,處利害、決嫌疑。焉摹略萬物之然,論求群言之比。以名舉實,以辭抒意,以說出故。…」。我寫書題為《慎思明辨》,所取的「辨」字,也正是如此。能稱得上是「辯士」的,東邊代表是孟子、西邊代表是蘇格拉底;豈是凡夫俗子拿來自詡甚麼「辯論專家」云云。當年我留學法國巴黎,拜謁《先賢祠》時,仰望伏爾泰、盧梭等歷代名賢,所謂「立言」也者,應以此為準;雕蟲小技、口舌便給也算是個「辯論專家」? 當真愧對先賢也。
因此硬要將「詭」和「辯」兩個字拼湊在一起,邏輯上豈不成了「惑亂人心的明辨是非」?  能將類似材料爆炒一碟的,算只有功力深厚的錢鍾書老先生,例如《寫在人生邊上.論快樂》一文,所謂「我們說永遠快樂,正好像說四方的圓形,靜止的動作同樣地自相矛盾」。
好了,閒扯了許多,只為恭喜記者朋友最後都沒有親自訪問我,否則一定會給這種遊花園的「界題」玩意悶殺。
言歸正傳,到底「翻炒」新特首以及高官們的「詭辯」例子,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學術意義,也又真的只能當溫故知新噢。何解?
我通常就這個話題,都不是用「詭辯」來形容的,而是「思考方法的反面功能」。相信這陳述比較穩妥,原因是迷惑人心的技倆千變萬化,正如騙子一樣,那裡會有甚麼「規矩」可言?  騙子只會順著你的思考盲點來混水摸魚,若要「見招拆招」,根本就是沒完沒了。正如《孫子兵法.兵勢篇》所云: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故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
若要打嬴這種有心要擺迷魂陣的,真正要注意不是要猜測對手會出甚麼招數,而是預先研究對方有甚麼系統性的弱點。先能將對方的變化「固定」下來,那才能準確處理。孫子也有一個說法的,看看虛實篇:形人而我無形。
這套東西,在一般的大學「思考方法」的導讀都有啦,所以我真的只能說是大家「溫故知新」。騙子系統不外如下:
·        利用語意不清、虛詞  (廢話/以名亂實…)
·        利用聽眾心理 (訴諸情感/訴諸權威/訴諸暴力/訴諸無知....)
·        利用假証明 (偷天換日/以偏概全/倒果為因/循環論証...)
·        利用假資料 (撒謊、曲解…)
以上技倆,大家早己能「對號入座」了;但不要以為是「偶然」,其實這是「必然」。這點在結語說清楚吧。
還是一句,要從千變萬化的迷魂陣裡面做研究,沒完沒了。我在這裡,只抽一個「國民教育」為例,足夠大家過癮了。
例如「語意不清」,就是總有大量的「口號」拋出來,讓人聽起來非常「順耳」。例如政綱裡面講「教育政策」,又有那一條是講明要搞「國民教育」的? 大家用放大鏡也照不出來,但你又不能說他沒有「先旨聲明」噢,端要看你認為甚麼才是「為個人創造未來為社會培育人才、為國家建設棟樑」。
只要將近日各方「梁粉」的「辯解」綜合處理一下,推理其實應該這樣的:還要問六四的,肯定沒有未來;硬要獨立思考的,肯定不算是人才;不認同共產黨是進步無私團結的執政集團、又或者懷疑用坦克殺學生的正確性,這種反賊絕對不會是國家棟樑」。
利用群眾心理,這點也又不能不說佩服,因為大家是「啞子吃黃蓮」,難道大家講得出「我不愛國」嗎?  此謂之「投鼠忌器」。這個「忌」字,很明顯是玩心理。
利用假證明,這個就有點胡鬧了,因為實在「解」得極差勁。例如:「教材出在指引」前,因此「教材與指引無關」。換個比較戲劇的演出來說明吧:
某混蛋哄老婆說:老婆大人,我「結婚後」真的沒有在外面鬼混呀,那個來討家用的孽種,是早在我們簽字結婚前已經會行會走嘛。
老婆問:要是與你無關,那你先幾年幹啥要花幾千萬去買金屋把他養得會行會走? 要是在簽字結婚前你已經「誠懇地和我拍了幾年拖」,那豈更不是「早有預謀」!
又或者換個「均衡思考」的「絕世好橋」看看:均衡思考就是要各種東西都要看看和考慮,不能只「一面倒」地「偏看某些東西」。這位張老總看來也像個才俊吧。不過先前己出過一次糗,就是幾十萬人上街,他也「解」為是「反對前朝、人心思變」云云。今次就「國民教育」的見解是這樣的,就是「學術自由」不應有所篩選,甚麼都讓學生去學習一下。之不過,「被教育」的只是小學生,又請問可以「獨立批判」到甚麼程度? 學術自由應該講「客觀科學」的,送去餵孩子的東西過了學術評審未有?
也許用「均衡飲食」來類比一下吧,「均衡飲食」就是「不要偏食」,這個「論證」不會錯吧? 但是否「甚麼東西都是煮到來就食呢」?  我的比喻比較厚道,就讓他品嚐一下「三聚氰胺」奶品吧,否則「不知民間疾苦」呀。網上的閒聊火爆一點,話說是「即使放了一篤屎在張老總的餐枱上,相信他也會很乖的吃個清光」否則如何叫小學生「有樣學樣均衡學習」乎?
好了,最後一點,就是梁特首親自示範一下,何謂「假資料」。不用嘮叨吧,很簡單的「是非題」:家裡有沒有僭建?
其實也是有一點掙扎的,因為明知沒有甚麼好講嘛,於是耍一招「移形換影」,人家唐宅別院深藏地底那一個叫「罪大惡極的誠信破產僭建事件」,自己住家有六個兜口兜面的,管那叫做「仍在研究當中的有可能無心之失」。
結語:
為甚麼我教《政治辯論》課不是教人雄辯技術而是注重思考科學、溝通科學和決策科學呢? 這點看看我的「教學大網」可以明白。
前面說過了,也正是為何我說,要研究政治,不能將「謊話」當做「偶然」,因為在政治上,這是「不能不先作假設的必然」。
這也不是政客們的主觀意願問題,all power corrupt, and absolute power corrupt absolutely,民主制度其實就是一個很簡單的「測謊機」,也是很科學的東西。民主的原則是不理你的「立心」的。不管你說得天花亂墜,能經得起客觀驗證的才能相信嘛。

2012年7月18日 星期三

羊毛出在牛身上


小時讀《動物農莊》,其中有幾個角色的印象較為深刻,例如 Boxer

Boxer 倒是非常形象化地表現出中國的傳統概念,尤其是「做牛做馬」這一句。這頭死忠厚爛老實的「好馬­」下場如何,大家看看原著吧,提起也真有點傷心。

不過話說回來,牠的無謂犧牲,倒也點出一個有趣的問題,就是老生常談的「羊毛出在羊身上」,只是對了一半,更多時候,「羊毛原來出在牛身上」:有很多看似風牛馬不相及的東西,原來背後總有一些線索可以連繫起來。

例如農莊裡面的肥豬們成功奪權之後,一屁股坐上了主人的位子。對於一眾飛禽走獸來說,理應是像毛主席說的「終於站起來了」。不過後話開始有點走樣,就是「有些動物先站了起來」而對於 Boxer 來說,這些所謂「全體」勝利的背後,是更慘無「人道」的苦日子。當然囉,話事的那些是豬不是人嘛。為了要讓自己站得起來,踩着其他動物的尸骸可以撐高一點,對牠們來說可能是「迫不得已」的抉擇也說不定。

其實這個話題早在科網股熱潮的年代已見過,所謂「羊毛出在牛身上」,也是由「科網[]達人」教曉我的。作為一個工程師,我總有一些東西是計算不到的。例如畢菲特從來也沒有沾手過科網股,只是基於一句老生常談 – show me the money。明明是虧本的生意,錢從那裡賺來?  末了其實就是靠活用「羊毛出在牛身上」這個邏輯。因此網站的價值是用「眼球」來計算的,本業沒有利潤根本不重要,反正內容免費播放,「界外收益」袋袋平安;吸引眼球的內容最好更不要自掏腰包,免費拿來的最好。畢菲特這種「不合時宜」的老實商人,當然搞不通那是甚麼生意啦。

至於在這裡風馬牛豬狗羊的在講甚麼呢?  就是奇怪為甚麼道理這麼顯淺,翻一翻《動物農莊》就學曉的事情,而仍然有人上當。

用「上當」這個字有時也頗費思量;之前也講過了,賺錢也可以很正經地賺嘛。不過假如有人只是借了其他人的犧牲來造就自己的收益,正如肥豬們利用 Boxer 一樣,那就實在說不過去。

從前都對辯論員講,參加辯論活動是有益的。這點本來不錯,只是奇怪為甚麼會有人連學業成績也不顧地去玩辯論?

上癮可以明白是甚麼一回事,但即使毒癮有多深,也可以戒得掉的嘛。而辯論不是吸毒,幹啥又會變成「過量成癮」呢?  其實到底辛苦出場打拼的辯論員有沒有想過,實在自己其實和 Boxer 差不多? 學生應該不會有自殘的心理病,只是上了癮的不是學生而已。

套用福爾摩斯的名句:查看誰是受益人。

一般比賽如果有獎金的話,即如星島,冠軍隊也不過是萬多元, 對中學生來說,也還有點看頭。之不過重點不在比賽獎金,納稅人原來「承擔」了更多成本。出場比賽的辯論員更其實一個錢也不會有得分,這個「現金流」到底是怎樣搞的呢?

最近有些有心人傳來一份在網上公開下載的《政府津貼申請記錄》給我看看。讓我開一下眼界,大家也來看看,可以疏理出一個甚麼頭緒來。
運用2005/06學年「學校發展津貼」計劃書


項目
關注重點
策略 /工作
預期好處
時間表
所需資源
成功準則
評估方法
辯論隊訓練
1.             隊員培訓
2.             多參與公開比賽
1.             教授辯論之技巧
2.             參加比賽
3.             模擬辯論
4.             賽前訓練
1.能具備辯論員之條件
2.爭取更好成績

全年
1. 報名費$200
2. 導師費用 : $13,000
3. 錄影帶$300
:$13,500
參加校際辯論比賽50%賽事勝出
參與校際比賽成績



原來也有這種營生,怪不得拼命報名參賽是頭等大事,這一招當真配得上是「羊毛出在牛身上」。

以上刊登出來的記錄,都已經是很多年前的舊東西了;但據聞水漲船高、加上最低工資立法,今時今日,每年應該不止三萬元了。是否如此,各人自己查找一下吧;不過網上刊登出來的記錄倒是貨真價實。

屈指一算,這麼多年來,學校向政府應該「拿」了不下十多二十萬元了,用來聘請「高手」,要拿下50%賽事勝出…. 但負責上前線做炮灰的小朋友,又知不知道他們爸媽上繳政府的血汗錢往那裡跑了去呢?  以上記錄也只是「受益人」涉及的其中一間學校而已。

看來「名」和「利」真是孖生兄弟,原來職業辯論員可以有這種合約收益。

假如要拿收益來做善事,看來可以捐出的應該是二十多萬元才對。但即便如此,對於捐錢做善事而獲得的「扣稅優惠」又不知如何返還給各位納稅人呢? 看來「羊毛出在牛身上」這種營生,真是剪不斷、理還亂。不踫為妙。

賺錢可以很正經地賺,教書也可以很正經地教,也知道有很多大專辯論員是靠這些津貼來幫補學費的。要是認真地搞學問,那當然是好事,能幫補收入,也不是壞事 ….當然,這個是對仍在大學念書、兩袖清風的辯論隊員來說。

有一些東西,滲了錢在裡面的話,總是麻煩。

新聯決賽 2012


今年新聯決賽的評審水平相信可以讓會員放心一點,但同時也許令出賽人員壓力再大一點,各有利弊吧。

評判代表的學術範疇甚廣,包文化界(不知用「才女」會否太俗了一點?簡小姐是專業教師,也是文學獎得主兼專業填詞人和文學研究書籍作者),港大中文系,中大政政系,城大社科、公共行政系等等。惟一美中不足是教院馮樹勳博士抱恙未能出席。以教席比重計算,本人只算敬陪末座;黃偉豪教授倒要翻我舊帳,謂是同場演出,我是不受抬舉的了,爆了他是比我先拿最佳辯員獎,無分彼此。

今屆以題目質素而言,黃偉豪教授看法倒是十分幽默,反問出賽隊伍有沒有「被耍」的感覺;雖然大讚各隊表現不亞大學代表,但題目之難處比起大學比賽也又不遑多讓,中學生不易處理。

這些雖是老實話,不過細心想想,所謂難易其實「存乎一心」而已。何解?這要先看看《超然臺記》了,「隙中之觀鬥,又焉知勝負之所在」。從其難處觀之則難、從其易處觀之則易,這是技術層面離以超越的局限。

看題目應該拉闊來看,視乎在處理題目時想得有多通透而已。

港大講師批得好:起題不落俗套才有學術趣味,否則只是人云亦云,鬥咀鬥得再利害也不能開竅。

先看季軍賽題目:本港國民教育教材應由政府資助學校自主編製。

從難處看,國民教育是時下熱話兼忌諱,因此任何讚成或反對的意見都總會糾纏不清。但從易處看,不也正正就是這種眾紛云才有更大的發揮空間乎? 學術辯論的目的是學術討論,不是政治審嘛。辯論台上應該只有學術正確、沒有政治正確。有忌諱就不敢講,如何做人格獨立的知識份子? 要是大多數人就是正確,我們今天應該還未發現新大陸耶。

先從界題談起,到底命題中的「國民教育」是指甚麼?正方是「經咨詢修訂後,大家有共識的」那一套,換言之,是「廣義」立論,不受時空限制。題目也的確沒有先設限制條件,否則題目應寫成「目前設定的國民教育課程」。換言之,反方之所以反對,也只是針對目前不受歡迎的「現有框架」而已。 而這點反方最後也是承認的。

反方的立場是:只要指引的框架不改,不論如何推行都是錯的。因此要反對命題。

這就有點直觀上的彆扭了,按照反方的推論,難道結論應該是「政府不應資助學校自主編製」乎? 怎辦? 政府應自己一手包辦?底子有沒有「正確的推行方式」呢?

題目雖然不要求有具體的反建議,但要是不知評論的標準如何,則凡事皆可反、亦凡事皆可立,結果是講了等於沒有講。

到底反的是「資助」還是 「自主」呢?不能不考慮清楚吧。對於這幾重疑問,正方又好像沒有質疑過噢。正方台下倒是黃教授看得心清眼亮,反問是否前輩在台下助陣,留給台上的後進鍛練去,因為台下發問的重點拿揑得極其精準,正正就是問反方是否想推行國民教育。實在只欠一句「是否離題?」而已。當然,既然台上辯員不提,台下評判也不會主動介入替他們加上去的。

因此從易處看題目,只要有預先考慮上述反方的邏輯矛盾,要部署好正方立論,也不是如此艱難。這些都應該在出賽前已進行好分析。

退一萬步而言,跳出框框來看:即使是現有指引不改,在此限制之下,「校方自主編製」難道又會比「不准校方自主編製」更差嗎?起碼學校可以自行確保「均衡資訊」嘛。「應然性」命題是要看「需要、可行、利弊」的,以「自行防衛」作為手段,又有那點不能對號入座? 所謂資助不足,校方難以承擔,題目好像又沒有設定資助的限制呀,所謂「不足」又從何談起?除非反方要計算出一個天文數字出來,這個又有點「強人所難」吧?

即使以上的兩個立場都不取,另取「第三路線」又如何? 政府不是剛推出方案,謂教科書可由學術機構開發、向政府拿資助的嗎?言在言,怎的對賽雙方又絕口不提呢?

因此命題實在提示了很多可以跳出框框的方法來立論和推理,材料也不是甚麼高深難求的東西,所謂難處,可能是心理因素居多了。

類似的情況在冠軍賽題目也甚明顯。題目為:貧富懸殊是政治問題不是經濟問題。

題目之內甚多「虛字」,也是故意的,就看通識的敏感度如何。這點倒是反方略勝一疇,雙方其餘表現差距不大。

對於關鍵字眼的理解,反方講得比較清楚,作為一個需要考量的標準,是要顧及「成因、變化和結果」的整體考慮,題目其實只是要求一個「判斷」, 是對現象的「本質」作出實然判斷;這個不是應然性、也不是比較性的命題。

正方倒是甚為保守,只着重「結果」來倒推「屬性」,顯然是採取「狹義」界題。因此雙方集中討論現象「屬性」,從學術辯論的立場來看,我倒沒有太大異議,這個確有哲學意味嘛。當然,作為時事話題,又有點搔不着癢處了!

假如雙方有時間看看閒書,《貨幣戰爭》、《地產霸權》這類時麾書總不至於沒有看過吧?再正經一點的,歷史書的架上也應擺着不少,就看你信的是《國富論》還是《資本論》,任君選擇。最怕是不選擇,亦不關心,那就頭痛矣。即使只是從中國的「故紙堆」中去扒,總不會連《鹽鐵論》的大辯論也沒有看過吧?《史記。貨殖列傳》呢?這些材料也不可能缺少呀。即使要「潮」一點,世貿爭拗、全球化/反全球化,也不會少得了可供參考的東西。

看看自己的書架,最近也添了一本新書,Why Nations Fail, the origins of power, prosperity and poverty, Daron Acemoglu/James A. Robinson. 2012年才出版的,當中分析了包括「茉莉花革命」的材料,甚有看頭。舊一點的嘛,有三浦展的《下流社會》。

當然也不能要求人人家裡都有一個書架,但之前也在《慎思明辨》推介過一個很簡單的資料搜集方式,叫「痛感原則」,因此到社聯和樂施會的網站上看看,這個話題的書本簡直是汗牛充棟,光是《香港貧窮研究系列》起碼有四五本書可以在圖書館隨時找得到,應該絕對不會有「書到用時方恨少」的遺憾。

平情而論,以台上演出技巧而言,對賽各方表現真的不錯,黃教授也評得好,自信、反應和表達能力真的不比大學生差;台下評判已在各自議論到底那間院校可以收編做大學代表隊,黃教授更老實不客氣在替中大招生宣傳呢。

我倒不會步,已即場提醒了隊員,未來造學問的日子多的是,人生的路非常漫長,一場比賽的勝負不是最重要的事,能有機會的話,先鍛練好學問,再鑽研技巧不遲。

希望新聯這個活動可以引起更好的學習動機;祝願同學可以盡早跳出鬥咀的框框,多點留意打好學問的根基。

2012年7月13日 星期五

通識的難與易

《信報》74日的《生命通識》欄由劉天賜寫「通識之源頭」,以法國高中會考科的題目起題,以反思香港通識教育局限。我也是在法國讀書的,也只能說「幸好」當年只大學之後才空降到埗,不必和本地生考高考、爭學位,否則一定四腳朝天也。
劉老謂:通識源頭乃在哲學與歷史。此言非虛,但要篤信力行,有點兒「老鼠拉龜」的感覺。這是先從「難」處看。
話說劉老引述的法國試題如下:
文學組(三選一):
1.   工作能讓我們獲得什麼?
2.   所有信仰是否都與理性處於對立面?
3.   試評論斯賓諾莎作品《神學政治論》
理學組考題(三選一):
1.   如果國家不存在,我們會否更自由?
2.   我們是否必須尋求真相?
3.   試評論盧梭作品《愛彌兒》片段
其他範疇題目也不長篇大論了,光是以上兩組,足夠「玩死」香港學生有餘。又請問香港有那位老師夠膽教這樣的通識?
也有人說「辯論比賽是學通識的好地方」。這個講法有點靠譜,起碼我也是這個信仰的,之不過在大學和中學所見所聞,也又覺得有點言過其實,說到底也又是看是用甚麼「心態」去處理罷了。
工具書再多啃幾本(那管你是連《詭辯大全》也啃),到底還是要看有甚麼材料吧? 空的東西不會忽然變了實、假的東西不可能「死撐」就會變成是真嘛。因此我在大學教書,其中一項要求,是學生可以錯,但不能「假」。因為經驗有限,亂發偉論的小毛頭,不錯才怪。因此才又會有大學辯論隊招人,連「英雄難過美人關」題目也會出,反正對錯也無甚所謂。
但造假(或者以假當真)既是心態問題、也是操守問題。因為「假­」的東西,肯去求證就能解決掉,但連事實也不肯先搞清楚,文章再寫得天花亂墮又如何? 難道要向新特首學習學習:過了海就是神仙! 呃人冇所謂,最緊要上位? 不知麥齊光的示範能否起一點警愓作用….
不過這只是香港社會問題的縮影而已,實在香港人有否讀書習慣、甚至有否思考的習慣,那才是一個大問題。這是從「易」處看。
即使以我在香港偷空閒逛買來的「閒書」來比較,以上的範疇其實也不是收藏在甚麼高深的地方,大學書店肯定有交代的;因為即使架上沒有,也可以預訂噢。
但光是在商務或天地都能買得到的呀;《愛彌兒》本來就是老牌經典,去圖書館也借得到,錢也省下來。其他的哲學綜論之類的,先前我介紹的叢書也有提及啦,算我懶骨頭,只撿了一套盧梭沒有包了斯賓諾莎。但對於《國家的神話》(卡西勒著),是在台北的舊書店買來的 (也不是我親手買的,是前任在我的洗腦下也沾了這點傻氣, 偶然留下了給我的);至於工作和信仰,範圍的確比較闊,但也不是沒有參考書可以看的,不過實在是巴黎和台北的比較多而已。
當然也不能強人所難,要到台北和巴黎「閒逛」! 我只是說:香港讀者要是真有意思想買書,在網上訂購也可以嘛,除非這種東西不存,「欲買無從」。
因此要考慮一個社區的文化水平,看看她的書店和圖書館能擺個甚麼陣勢出來,一目了然唄。
當然,也又不能不靠老師的「導讀」來框扶學生的心智成長,否則上樑不正下梁歪 ,誤人子弟之至也。有人是惡搞成「上梁不正枉思歪」,我鄭重聲明這不是明嘲暗踩新特首,那個嘛,直接罵就可以了,不必鬼崇。
據聞今年九月是鐵定要推國民教育科的了,今次火星撞地球,有好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