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日不讀就若有所失。
正在追看《信報》,其中一篇是錢志健《金融圈內》題為《金融以外,依然「信、望、愛」》,談到「成功」這個概念(2012年4月30日)。
早已「上岸」的金融才俊寫這個題目,可能還會被人認為是馬後砲講風涼話,但這點我倒是和錢老闆的想法相近,尤其他在文章結尾引述美籍華人布道家 Francis Chan 的名言:our greatest fear should not be of failure, but of succeeding at things in life that don’t really matter.(人生最大的恐懼不是失敗,而是在生命中無關要緊的事情上成功)。
的而且確,如果大家有時間看看一些舊片,例如 American Beauty (港譯《美麗有罪》),欣賞一下人家的「後資本主義生活」,從一個拜金主義者對家人的懺悔贖罪過程看看問題。
再比較一下 The Mission (港譯《戰火浮生》),一個殖民地人口販子對原住民的懺悔贖罪過程。都不約而同地提出同一個問題:成功到底是甚麼意思? 人的價值又是甚麼意思。
十年前還是商學院舊生會會長的時候,有一次應邀到大學參加一個講座。商學院的大學生和校友會面,當然離不了談事業問題。當時有幾位年資較長的校友分享了不少職場經驗,晚輩當然獲益不淺。但我後來補充了一點,校友們都有點不知如何回應。
背景話題是這樣的,正在談事業,其中又免不了提到投資銀行。其中一個話題是到底投資銀行能為社會做甚麼? 絕大部份同學都答:賺很多錢。
雖然我也算是投資銀行的肥貓,但當時我心裡暗地罵個不停。要拿錢的話,不如乾脆去打劫銀行算吧,讀什麼大學。
於是我用一個反問的方式來破題:一家企業的價值如何訂定?
之後我再追問學生,到底「人的價值」又應該如何訂定?
是不是最低工資那數十元一個小時、多勞多得? 還是點算一下自己有多少磚頭,人有我有? 還是像「鏡頭攝石人」一樣,起碼有十五分鐘的觀眾注意? (占飛.忽然文化. 4月27日, 《爆紅十五分鐘》)
要替企業定價,這是投資銀行要考慮的事情嘛。任何企業要上市、要集資,是投資銀行要去代辦的事。那麼到底一個企業如何「定價」的呢?
有「磚頭」的,當然不會煩這個問題,於是乎大家都只不過是用磚頭來「秤」銀紙而已,discount to NAV,有點兒悶不可當,一隻豬都會做的事情,何需讀大學去。
其實真正值錢的東西,例如一個概念,一個設計,原本都是無中生有的。你懂得寫電腦程式,但人家可以上市集資,你還是在家裡消閒打機,人家的「額外價值」又是從何而來?
到底都只是一個「認知」問題:就是自己能為其他人帶來甚麼? 而你自己又知不知道這個價值如何產生而已。
其實投資銀行這種東西,要是從實用的角度看,只不過是融通一個資金的流向的問題,讓有需要的人可以解決到難題;是科技發展也好、是解決溫飽也好、交通運輸也好、通訊自由也好,都是有用的東西。人家成功過後,投資銀行隱了形也無所謂。
當然,有些少佣金打賞,可以解決一下自己的溫飽也不錯。最近虎媽身子有點不濟,總算有點能力可以周轉一下,不必要為心臟專科醫生的成本發愁。
至於學以致用方面,自問為國家民族增值的工作也已做了不少。從資金融通的工作來看,發射人造衛星、建設高速公路、建設地下鐵路,扶持各種工業、衣食住行的企業等等,都總算做人有個交代。不過當年在法國教我金融工程的教授,可能會認為我有點「低三下四」了,幹啥要做「實業」…。人各有志嘛,大搞金融的同時,也正正經經的教了七年大學,那才耐人尋味耶。
言歸正傳:替企業搞上市,第一個難題其實就是要搞得通到底這家企業是怎樣產生有用的東西出來。能真的能替人解決難題,自然就會受到認同,所謂賺錢,其實真的只是一個衍生後果而已。
不過假如只是製造價值的假像,例如在牛奶裡面加一些三聚氰胺,又或者在果汁裡面加一些塑化起雲劑,的確是能多賺錢,是否又是「有價值」? 同樣道理,造一盤假帳目出來上市圈錢,又算不算是成功?
這些假的東西在商業世界當然不是「成功」啦。在學術界和教育界,也又更加不能接受。假學歷、假論文、假學問,是否能蒙混過關就是成功? 那麼有本事去教出一些比自己更加假大空的人出來,又算是更大的成功嗎?
我在《慎思明辨》裡面早己說過,教辯論這回事,能爭取和證立真理當然最好;即使不能,起碼能學習如何消滅假的東西也是好事。
回想起來,堅持「打假」也很難講算不算成功,起碼不一定會有「好死」。也許和上述兩套電影的結局一樣,罪名就是「阻人發達」。也許不再堅持搞學術和搞教育,多搞娛樂會很受歡迎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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