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世上總有人講說話不經大腦,一是慣了信口開河,是否要先經一經大腦也無什關係,二是,也是更為接近現實的解說,就是有些人根本沒有腦,所以說話想經過大腦也沒有辦法,因為找不出一個腦來。
事情是這樣的,近年聽得耳朵發痛的一個口號叫「民族大義」。好一個氣勢磅礡的口號,之不過實在代表什麼東西?
這點其實很難用客觀科學的邏輯去推敲出來。因而只有一個可能性,就是「廢話」。
從前讀中國歷史,有教一課叫「精忠報國」,那是因為「中國人」受到「外敵」侵略,於是「中國人」岳飛佢老母就在岳飛的背脊上篤了四個大字,就是「精忠報國」。此事本來也有點奇怪,因為假如有看過金庸小說的,都會記得「豬狗不如的契丹人」喬峰(蕭峰才對,噢,又或者應該是述律峰才對…. 此事稍後詳解),是在心口被佢老母篤上了一隻狼頭以作記認的,因為要是篤在背脊,自己又怎樣看得見呢喂?
換言之,岳飛佢老母的目的是要讓人看見那個口號,而不是要岳飛自己看的,於是也就很明顯的了。
不過近代發生的事才真是更為古怪,就是居然岳王爺由「民族英雄」變了「民族罪人」!
何解?
因為他老是要剷平女真族,而入主中原的滿清皇朝正正就是女真族。假如漢人都要「剷平女真」才算是愛國,那麼豈不是姓愛新覺羅的,都要「自剷」才算愛國?
於是乎愛新覺羅氏,就老作了一個新的「民族大義」,叫做「滿漢一家」 。本來也只不過是一個「統戰口號」而已,但中間就是有一個岳王爺夾雜不清,絕對是有礙「維穩」,但也又拿他沒有辦法。也又不知是那一位師爺搞出了一條「絕世好橋」,就是「壓不平就耍太極」,一招「四兩撥千斤」,索性就把越多「外族」拉進來就好,於是乎後來經過乾隆皇帝的「十全武功」之後,「大中華」就變成了「漢滿蒙回藏」五族一家親。
女真人這招也又真是利害,因為看中了中國人「春秋大義」裡面的一個「死穴」,就是「大中華」的「非種族中心主義」。亦即「夷狄用諸夏禮則諸夏之」,只要肯認同「中原禮教」就又不必將某個種族當成是外人。
而所謂「禮」是什麼,看看《禮記》就不用嘮叨了,基本上就是一部「多民族國家憲法」,用以確定周天子的共主制度和周朝的封建制度。
換言之,中國文化裡面,根本就沒有所謂「民族主義」這回事,只有「忠君」,而根本也講不上什麼「愛國」。而最後即使滿州亡了國,民國的「愛國」也順理成章的變成了「五色旗」,意謂「漢滿蒙回藏五族共和」。
由此而可見,所謂「民族主義」,第一件麻煩事就是搞清楚是否有「中華」此一民族的存在。觀乎孫中山先生的國父遺教,這一「種族」的說法,也又並不可信。例如,中華書局刊出的《孫中山全集》第5卷有這個記錄,就是國父親述的「民族政策」,記錄孫大總統在南方籌備「統一」之時,1921年3月6日《在中國國民黨本部特設駐粵辦事處的演說》,其中一段講得很明白:
自光復之後,就有世襲底官僚,頑固的舊黨,復辟的宗社黨,凑合一起,叫做「五族共和」…豈知根本錯誤就在這個地方……,漢族號稱四萬萬,或尚不止此數,而不能真正獨立組建一完全漢族的國家,實是我們漢族莫大的羞恥,這就是本黨的民族主義沒有成功。本黨尚須在「民族主義」上做功夫,務使「滿、蒙、回、藏同化於我漢族」,成一大民族主義的國家! …將來無論何種民族參加於我中國,務使盡化於我漢族。本黨所持的民族主義,乃積極的民族主義。諸君不要忘記。
看清楚了沒有? 所謂「民族主義」,就應該只有一個,就是「大漢族主義」,是對其他民族採取「同化手段」來造就一個「民族主義國家」。而否定這種「同化」政策的,正正就應該是與《中華民國》對立的「外族勢力」才對嘛。而此事也又拖拉到了民國在台灣「廢省」另立新憲之後,才又正式確定「多民族國家」這一事實了。
而現今所謂「由五十六個民族共同組成共和國」,這個說法,講不上是什麼民族主義國家,只能叫做「多民族國家」。而居然一個多民族國家叫出了一個口號做「民族主義」,這個還不是精神分裂是什麼?
而查實世界上固之然有「民族國家」和「多民族國家」,而實在也有更通常的情況是「多國家民族」。
因為例如盎格魯撒古遜人建立了英格蘭國、四出征戰併合其他民族而成立了以英格蘭為首的「聯合王國」,也同樣在大西洋的彼岸由其殖民地獨立成立了美國和加拿大國、由「充軍」人口中分裂出來大洋洲上澳大利亞國,其他零零星星的就不去仔細計算了。當然,這些新國家最終都得混雜了不同民族,形成了眾多的「多民族國家」,但對於盎格魯撒古遜人作為「多個國家」的創制人,這一個「多國家民族」也又不能不認同他們的「多產」情況。
同樣情況,法蘭西民族、日耳曼民族、甚至葡萄牙民族,都同樣是全球四處建立不同的國家,因此「多國家民族」真的平常得很。
對於「多民族國家」以及「多國家民族」這兩個現實情況一併起來的話,只能非常客觀地講一句:普遍來說,一個民族不限於效忠於一個國家,而一個國家也不必效忠於一個民族。而即使退一萬步,用非常死硬派的所謂「愛國人士」標準來看,「中華民族」起碼建立了兩個國家,一國叫《中華民國》一個叫《中華人民共和國》。兩個國家誰也沒有吃掉誰而並存於世上。這個又是什麼「民族主義」? 即使是最為定義含糊的「中華民族」,看來生產力也不算太差唄。
而觀乎所有現代國家,也只會要求人民效忠於她的《憲法》。「憲政主義」之於現代文明世界的地位,才是維持一個現代國家統一和平的唯一依據。民族主義在現代國家之中,完全沒有地位可言。
好了,到底「喬峰」真名又應該怎麼一個寫法才對? 按金庸自述,喬峰本姓蕭,是一個契丹武士蕭遠山的後人。後封為「南院大王」。金庸的寫法,也又有幾分真實,當然不是蕭峰本人啦,那個的確是杜撰嘛。而實情是,契丹的「國姓」有分「皇姓」與「后姓」,皇姓是耶律、后姓是蕭,而實在這個蕭字也是假借,因為本姓是「述律」,「賜姓」才是「蕭」,是「漢化」了的胡人姓氏,後來也同樣反映在這種「胡漢合併」的情況,就是契丹族所建立的遼國,分為南北兩個「院」,而「南院」的生活模式和規章制度基本上就和漢族無異,而主理南院的,多為后族,因此喬峰被寫成受封為南院大王,基本上也是有文有路的噢。
而對於熟讀金庸的書迷如我,也又確實覺得金庸眼界算是開通,對於硬要「歸宗認宗」的「民族大義」一伙人,他講了以下這個故事:
韋小寶將母親拉入房中,問道:“我的老子到底是誰?”韋春芳瞪眼道:“我怎麼知道?” 韋小寶皺眉道:“你肚子裏有我之前,接過什麼客人?”韋春芳道:“那時你娘我標致得很,每天有好幾個客人,我怎麼記得這許多?” 韋小寶道:“這些客人都是漢人罷?”韋春芳道:“漢人自然有,滿洲官也有,還有蒙古的武官呢。”…春芳抬起了頭,回憶往事,道:“那時候有個回子,常來找我,他相貌很俊,我心裏常說,我家小寶的鼻子生得好,有點兒像他。”韋小寶道:“漢滿蒙回都有,有沒有西藏人?”韋春芳大是得意,道:“怎麼沒有? 那個西藏喇嘛,上床前一定要唸經,一面唸經,眼珠子就滑溜溜的瞧著我。你一雙眼睛賊忒嘻嘻的,真像那個喇嘛!”
每次聽到有人叫囂「血濃於水」的,總也回味金庸寫的警世良言。對於有本事「五族共和魚水共歡」的是什麼人,還要點出「每天都有好幾個客人….大是得意」這一個表情,看來「血濃於水」這回事,可能只能由韋小寶佢老母這樣一個紅牌阿姑才幹得出來。對於一眾平常人,大抵只需要一個「憲政」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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