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見到「六四」爭議,最終支聯會要將「愛國」口號給刪掉。看來事情還只是剛剛開始,實在難忍手癢,借題發揮寫他一個。
中史不能教:這句說話是給高官聽的。而之前的而且確有某位高人已有自知之明,藉故在中學把科目砍掉,不讓港人去教、尤其不想港孩去學。但對於身處高位之決策者,中史倒是不能不學,否則隨時有滅頂之災,又也怪不得人[民]也。
對於這個困局:中史不能教、但不能不學,如何是好?
當真是天下第一大難題也。
為何中史不能不學? 古有明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孔老夫子這句教人做官的說話,一語道破何謂「行政主導」。能做得到,就是秦始皇再世;做不到,就是劉阿斗翻生。當然,對於不讀歷史的正宗劉阿斗,倒是講了等於沒有講。
人之為人,其中一樣最為難得的靈性行為,就是「汲取歷史教訓」。正所謂前車之覆、後車可鑑之。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按人的主觀意志來發生嘛。如何在自己未有的經驗的情況下,去理解問題、甚至解決問題呢?
最簡單莫如讀歷史,看看從前有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而這些事情又是如何解決的。
中國人原本有一樣傳統是足以傲視全人類的,那就是「修史」的死硬態度。正如文天祥《正氣歌》有云: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即使是要排隊等殺頭,也要一字不誤的將事實記錄下來。而直至滿清覆亡之時,即使如何大興文字獄,《廿四史》仍是中國正史,全部有齊歷朝官方記錄。鉅細無違,正正就是「管治經驗參考大全」。「清史」只能算「稿」,因為史官已滅,修史無從。假如不要死記硬背,想要一些「精讀」之類,挑一套《資治通鑑》,雖然只截算到北宋前,也夠你啃的了。
而共產黨人之中,肯用心讀中史的相信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毛大帝本人;於是運籌帷幄、比起「秦皇漢武」有過之而無不及。他老哥一首《沁園春》,果真足以自況。至於其他人,等而下之,信了他那一套鬥爭論,只懂窩裡凶: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毛大帝也又真是樂透才賓天,拿他沒辦法也。
之不過留下來的一個錦繡江山如何善後是好? 這個才是中史不能不學的理由。
回想1989年,「新中國人」第一次反省到這個歷史抉擇的時候,當時即使是天安門前最激進的那一批學生,竟然也還有人仿傚古時的「公車上書」模式,在人民大會堂前「下跪上書」,希望中南海有人肯出來接過去看看。
後果如何? 當然也又付諸歷記錄。而《支聯會》最新的「愛國爭拗」才又剛剛告一段落。當中這個「愛國」問題,反而在今年才正式成為爭拗點。
為何會這樣的「遲來的爭拗」?
只要稍為有讀中史,根本上是昭然若揭。不以遠古為援引,光是看清史稿就已夠啦。人原本就有一種「動作慣性」,只要不是大跌大宕,就一直「相安無事」。而改變,從來都是一步一步的來。只是到了某一些「關鍵時刻」,也可以說「駱駝背上最後一根稻草」,那才會出現一些「雪崩式」的改變。
中國的「革命」,從來都是這種模式。要知當中究竟,也又不必由我來胡謅,看看書吧,金觀濤的《興盛與危機》。當中對於中國數千年來的「超穩定系統」以至不斷循環的「農民暴力革命」,當中有非常詳細的科學分析,真的不必我來班門弄斧。
晚清出了什麼重大跌宕? 是否就只是一句劉伯溫《燒餅歌》所預言的「三千年來未有之一大變局」可以概括?
中史之不能教,也許在這點可以找到頭緒。
難道滿清中央真的不知道問題出在那裡嗎? 而憂國憂民之士,就一個都沒有出謀獻計嗎? 早在康熙時期,已推出「滿漢一家」的口號,起碼表面功夫做得十足。但遲至晚清,被洋鬼子打得苟延殘喘的八旗弟子,為了「憲政」一事,居然還是要堅持「寧贈外敵、不予家奴」這一類的「專政」原則,最後給人連根拔起,也又還有何話可說?
滿州坐了江山之後,內部腐化的速度世所罕見。無他,權力帶來腐化,絕對的權力,自然就是絕對的腐化。而鴉片戰爭之後繼而太平天國大亂。滿州中央為求永續執政,實行「洋務運動」,亦即什麼都可以做、尤其是發財;但唯獨「祖宗家法」不能改。時人早已詬病甚深,但由於「中興」一夢,大家正發得高興,忠言自然逆耳。直到一場甲午戰爭,由小日本示範中國只是一隻「紙老虎」。慈禧太后也才迫於無奈要打倒昨日的我,搞「君主立憲」。但不搞尤自可,一搞就原形畢露。結果搞來搞去,都只是搞出一個「皇族內閣」出來。
而民間的「愛國人士」,從「師夷之長技以制夷」,再到「公車上書」、仿傚英國立憲,最後才逐步蛻變成為「武力革命」。這個過程,當中走了差不多半個世紀才走完。
而毛大帝由於熟讀歷史,因此他很早就已經立定志向,知道一句真理,就是「槍桿子出政權」。其他什麼和平救國等等,都是空話。而中國人在晚清時候,蹉跎了幾十年,才有辛亥革命,由湖北新軍打開了「雪崩」的序幕。
當此民族存亡的關鍵時刻,也又真是令人好生唏噓。遲至1945年,黃炎培等一眾民主人士,到訪延安的毛澤東,提出了一個「終結歷史」的問題:歷代王朝,「其興也驟,其亡也速」,到底毛大帝的「新中國」又會否如是?
這個著名的「窰洞對」就是這樣來的。毛大帝只簡單的說了一句:分別在「民主」。只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才不敢鬆懈。只有人人起來負責,才不會人亡政息。
說得很好。而共產黨之所以可以穩坐江山,的確就只是需要推銷這一句就已足夠了。中國的老百姓和天真無邪的知識份子,真是很好利用嘛。
不過最後反過來痛定思痛,勇敢地擁抱民主的又是誰?
是被逐台灣的「國民政府」。
早在1990年開始,台灣正式「解嚴」,而「萬年國會」在1992年的地區直選之後結束。黨禁開放之後,第一次政黨輪替時間是2000年總統大選,由民進黨陳水扁當選總統,正式結束了國民黨一黨專政的局面。其後的歷次選舉雖然有所煩亂,但總的來說,中華民族的真正民主政權,在「中華民國」治下,繼承國父遺教,經歷「軍政、訓政、憲政」三個階段,正式形成。
因此中史之所以不能教,正是因為如此。
要是「愛國」愛的是由國父孫中山先生所創制之中國,按國父遺教順序完成「軍政、訓政、憲政」階段而最終實行人民民主自治的境界。當中雖有跌宕,但「其命維新」,國祚從來未斷。那麼所謂「愛國」肯定只會是愛「中華民國」。這一個事實,誰敢來教?
要是推翻這個事實不理,硬要堅持滿清那種「愛國就是忠君」的模式,誰的槍桿子大就聽誰的話, 按照中國傳統的「王朝變更」慣性,後果也又只有一個,就是毛大帝活用到家的「槍桿子出政權」、陳勝吳廣的「揭竿起義」路線; 誰又可料秦皇大軍不敵幾百個手持木棍的亡命之徒? 誰又敢來教這個?
最後無可避免,也又只有走台灣的「和平演變」模式。但台灣既己完成「憲政」、香港也有可能走上「自治」之途,到時大家不必再為憲政而「中國式發夢」,結果就會出現一個多元權力中心的「聯邦中國」;其實這個也不違反國父違教噢,他老人家心儀的不正正就是美式民主嗎?
但這個也又有人敢教嗎?
於是乎來到現在這個「遲來的爭拗」,到底六四和愛國,有什麼關係?
而又是否如《明報》今日(2013年6月1日) 的社論所言,抽走了「愛國」,六四就沒有「靈魂」?
假如真的有讀中史,也又會明白「天命」是什麼一回事。《廿四史》整整齊齊的擺在那裡,你想愛那一個「中國」?
天命才是靈魂。而現代民主概念底下的天命, 是人民授權, 亦即只有通過憲政才能確認天命誰屬。黨中央之前還在思量如何由革命黨轉型為執政黨; 而執政黨又如何可以不靠憲政而執政呢? 別妄想了吧。
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這個中史,大家又想怎樣去教?
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這個中史,大家又想怎樣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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